风起云成画,雨落自为诗。
 
 

【裘光】且踏桃花醉洛阳『下』(三百粉点梗)

@陈等等不用再等 裘光竹马向点梗写完啦~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且踏桃花醉洛阳(下)
(六)
洛阳城里人人都知道,裘将军家的裘振少爷善于骑射,剑术一流,年纪轻轻就已跻身高手之列,是以有不少江湖侠士对其敬佩有加,亦有心结交。
洛阳城里人人还知道,陵丞相家的陵光少爷经纶满腹,文采斐然,未及弱冠就已写的一手好文章,虽然有一些文人墨客十分叹服,但毕竟文人相轻,尤其一些自诩清高的士子,对陵光很是不屑。
“不过是凭着父辈的显赫身份得来的些许名声罢了,这样的世家子弟,能有什么真才实学?”
常常有仕途失意的士子聚在一处,闲谈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酸腐之气。
陵光平日里也知道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,但也不甚在意,只是这日和裘振一同去茶楼小坐,碰巧听到了几句,心中那一点傲气突然晃悠悠冒了头。
那天原是几个书生闲来无事,在茶楼相聚,起了个小小的诗会,以一坛桃花酿为注,写诗作赋,小试牛刀。本是以文会友的雅事,不知怎的便扯到了陵光身上。
“兄台妙论!方才那一句‘青史代代兴亡事,唯叹苍生历荒凉。思及泪成行’,真是胸怀天下,心念百姓之语,此等胸襟气概,想那生于将相之家的大少爷定是没有的。”
陵光心中好笑,略略思索片刻,摇着折扇走过去,不徐不疾地道:“几位兄台,恕在下冒昧,方才听得这位兄台吟诵之句,实在是妙极,不过在下心中亦有一妙句,不知可否请诸兄指点一二。”
这些书生虽常听陵光的名字,却实在不识此人,见他容貌出众,彬彬有礼,自然请他说来。
陵光含笑道:“青史代代兴亡事,不见苍生畏荒凉。傲骨自炎黄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是瞠目。
这般胸襟气概,已然高出原句不知多少。
陵光也不再多言,转身便要离去,却听得一人急急说道:“敢问兄台尊名?”
陵光还未答话,便见裘振不知从何处走过来,手里拎着一只酒坛,说道:“陵光,我们该走了。”
陵光微微一笑,与裘振并肩而去,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书生面面相觑。
半晌,方才酸讽陵光的那人掩饰着气恼和尴尬,想快些把这件事揭过去,便招呼着大家坐下喝酒,自己率先倒了一碗,方一入口,便喷了出来。
原来那坛桃花酿,不知何时竟被人换成了一坛醋。
而此时,裘振与陵光二人正并辔纵马,怡然自得地行走在城郊一处桃林幽径。陵光伏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裘振你……太厉害了…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裘振微微笑着,仰头灌了一大口桃花酿,转手递给陵光。
马蹄轻盈地踏过满地落红,使得桃花四散飞起,好似一首恣意的诗。
策马踏春风,桃花醉洛阳。
(七)
边塞狼烟骤起,有敌来犯。裘将军心在家国,自向圣上请命,前去守卫雁门关,守卫边疆。
刚好裘振也到了该去军中历练的年纪,裘将军便象征性地给了他一个百夫长的头衔,让他随军出征。
裘夫人虽是百般不舍,但明白丈夫和儿子都是忠肝义胆的好儿郎,便也不多加劝阻,更是忍下了眼泪,为他们收拾行囊。
陵光得知了这件事,也并未觉得意外,他一向知道裘振此生的志向,便是征战沙场,做一个出色的将军。只是分离在即,心里终是万般难舍。
临行的前一日,两人约见烟柳石桥,本应是话别之时,陵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,只定定地看着眼前俊美无涛的少年,一双明眸中隐隐噙了泪意。
裘振沉默半晌,忽然浅浅勾起唇角,像从前那样弯起眼睛,温柔地笑着道:“古人折柳送别,当是留人之意,你难道不想折一枝柳条送我?”
陵光顿了顿,粗暴地随手折了一枝嫩柳,塞进裘振手里,闷闷地说了声“送你”,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裘振苦笑着看着手中细柳。
还是生气了啊……
次日出发时,果不其然地没有看到陵光的身影。
裘振微微有些失落,正欲打马而去时,却看到陵光的随身小厮匆匆忙忙地跑过来,气喘吁吁地递给自己一封信笺。
裘振本以为是陵光写了什么告别之言,拆开一看,却猛地愣住。
信笺之中一个字都没有,只有一枝折下不久的桃花。
桃花灼灼,宜室宜家,唯有心上人当以桃枝相赠。
裘振盯着那桃花看了良久,眼眸满含缱绻情意,半晌,将信笺仔细地放进衣襟收好,毅然地转身而去。
却不知,躲在街角的陵光远远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两行清泪默然顺颊而下。
无心偏折柳,有意寄桃枝。
(八)
边塞风沙凌厉,远不似中原东风和煦。裘振虽是将军之子,但从未有过任何特殊优待,也是日日与普通将士同吃同睡,身先士卒地冲在阵前,短兵相接,刀光剑影,亦是满身伤痕累累,命如悬丝。
每当将敌人斩于马下,剑刃爆起的血雾几乎模糊了双眼之时,或者奔袭数日,只能眠于黄土沙丘,甚至无食物果腹之时,裘振总是第一个想起陵光的脸。是以环境越是艰险,他心里便越是平静。
反正我会活着,活着回去,见他。
雁门一连四战告捷。
边塞的猎猎风沙吹过耳畔,将脸颊刮得生疼。裘振站在残阳之中,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,微微垂下双眸。
胸口贴身放着的桃枝,似乎隐隐带着温热。
平沙莽莽,角弓声鸣,坟冢新添,归期难望,唯铮铮铁骨无双,仅以浊酒相敬。
……
陵光自裘振走后,整个人看起来一如往昔,依旧精神奕奕,神采飞扬,每日烹茶作赋,携酒吟游,在洛阳城市井坊间的才名更盛了几分,甚至有不少人争相抄写他的文章。
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,每当天边明月升起,陵光就会抱着一坛桃花酿坐到窗边,伴着清幽月色,听着阵阵虫鸣,用温和醇香的桃花酿把自己灌醉,喝醉了就挥毫泼墨,写满整整几大张纸的“裘振”二字,而后将纸张揉作一团,抱进怀里,喃喃念着那人的名字,不知不觉间任凭墨迹被泪洇湿。
天各一方,山长水阔,凭栏折月写相思。
裘振……
活着回来。
雁门沙似雪,洛城月如霜。
(九)
刚得知边关接连失利的消息的时候,陵光还尚未觉察到危险,毕竟他太相信那个人。然而当他听到“裘家父子战死沙场”这个消息,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。
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头蔓延到脚。
裘振……死了?
不……不可能的……
裘振怎么可能会死?
陵光怔怔地睁大双眼,泪水无声无息地汹涌而出。
虽然裘将军的身死使得雁门关险些失守,不过余下的守城副将拼死抵挡,终是没让敌人的铁骑越边塞一步。
过了几日,听闻敌方国主突然暴病而亡,新任国主软弱怕事,一继位便立刻撤回了军队。
边关的危机至此终解。
这场战争赢得艰难,牺牲极大,裘将军身中数箭,裘将军的公子裘振更是面目模糊,几乎难以辨认,只凭着铠甲上篆刻的姓名才得以知晓身份。
陵光本还怀着一点点侥幸心思,直到看见将士们护送着两具灵柩回到洛阳,一颗心才彻底变得冰凉。
“裘振!裘振!”陵光泪流满面地站在漫天飞舞的素花白绢中,一声声嘶吼着,嗓子几乎要渗出血来。
下葬的那天,陵光哭晕在裘振的坟前。
自此后,陵光终于不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,而是一天天颓唐下来,变得浑浑噩噩。
裘振……裘振……
梦里的陵光依旧在嘶哑地叫着。
只是……那人连魂魄都不曾入梦。
青山埋忠骨,生死作相思。
(十)
“陵光!陵光!”
一个声音穿越过十载风烟,听起来熟悉而又陌生。
“陵光,快接着!”
年岁尚幼的裘振身手敏捷地爬到树上,摘了枝头的青梅,又稳又准地丢进树下陵光撑起的衣摆里,不一会儿就有了满满一兜。
“好吃吗?”裘振从树上跳下来问。
陵光拿起一个,在衣服上蹭了蹭,咬了一口,立刻眯起眼睛: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裘振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,险些被酸出眼泪:“这个……哪里好吃啊……”
“好……好酸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犹记当时年纪小,竹马尚好青梅俏。
“裘振!裘振!”少年陵光站在校场边上,忍不住激动地叫出声来。
场中英姿勃勃的少年裘振策马而来,挽起长弓,数支羽箭同时飞出,稳稳地分别射中靶心。
“裘振好厉害!”陵光眼睛亮亮的,满溢着自豪。
裘振回过头来,冲他微微一笑。
眸中万千缱绻情意,仿佛令天地万物都瞬间失色。
犹记当时年纪小,少年意气正风发。
……
“裘家父子战死沙场!”
“裘振公子尸身残破,面目全非……”
“裘家父子今日下葬……”
……
一腔痴想,尽付与断壁残垣。
寸寸相思寸寸血。
……
不过月余,一切便似已归于平静,洛阳城依旧草薰风暖,仿若旧时模样。
可陵光的心里因裘振的死而凿穿的那个洞,依旧疼得彻骨。
是夜,陵光不知第几次从梦中惊醒,醒来后满面泪痕。
“裘振……”他颤抖地轻轻唤道。
“我在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。
陵光顿时一愣,不敢相信地缓缓转过头去。
这是梦吗?
他看到那人站在床边,怜惜地看着自己。
熟悉的眉眼,熟悉的气息……
裘振……
却不知庄周梦为蝴蝶,亦是蝴蝶梦为庄周?
裘振看着眼泪顺颊而下的陵光心疼不已,连忙走过去坐到床边,温柔地把人拥进怀里。
“别哭……我回来了……”
陵光感受着这温暖的怀抱,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。
可以触碰的……实实在在的……这不是梦!
陵光怔了半晌,颤抖着回抱住他,顿时失声痛哭。
……
……
“这到底怎么回事?!”
“当时敌国的国主就在敌方的军营里,我便在战场尸堆里换了敌军服饰,偷偷潜进去,寻了个机会刺杀了国主。”
“为什么要刺杀?”
“这是皇上和父亲的意思,那个国主阴险歹毒,野心颇大,不除去他,我军就算得胜,也还会有很大的牺牲。”
“等等……你父亲……”
“哦,这个当然也是为了麻痹敌人的,他现在还在雁门关,带领副将们修筑防御工事呢。”
“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?!你知不知道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,是我不好……不过,这件事情是绝密,雁门关与洛阳城之间,只有我父亲和皇上秘密的线人作联系,皇上只告知了我母亲,他哪知道还要告知你……”
“……那你们现在名义上已经是死人了这可怎么办?”
“皇上也在发愁这事,估计得扯一个什么天神护佑,起死回生之类的借口吧,反正皇上也挺信这些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沉默半晌,陵光闷闷地开口:“裘振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你走的那天,我、我送了你一枝……”
裘振握住他的手,俯身过去,轻轻地与他额头相贴,微笑道:“我明白,我一直贴身放着,只是还没来得及还礼。”
“那、那你……”陵光难得地有些紧张。
裘振弯起眼睛,浅浅一笑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
陵光清澈的双眸顿时亮起来:“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”
年华轻且好,岁月静犹安。

22 Jan 2017
 
评论(11)
 
热度(67)
© 雨落诗 | Powered by LOFTER